“我去找乔云旗算账！”安真说着，就要向外冲去，被苏歌拉住。

“你去也是自取其辱，不会有用的，莫说乔云旗不会承认，就算他承认了，我们又能如何？现在要解决的是，我们必须按时交出琉璃瓶。否则，我担心这本就是主簿和乔云旗合谋陷害我们彩云阁，到时他们必定会借题发挥，扣我们一个欺君的帽子。”这才是苏歌最为担心之事。她将整个事件重新梳理了一遍，之前的许多疑惑也都得到了答案，比如主簿为什么会主动找上彩云阁，比如乔家为什么会愿意赔本作生意，原来他们的目标，一直都是彩云阁。是自己太过大意，明知道乔云旗不简单，却还是选择了与虎谋皮，是自己低估了人性之恶。

事已至此，我为鱼肉人为刀殂，彩云阁想要全身而退已是不可能，就看怎么能让损失降到最低。

犹豫再三，苏歌决定，去见汪直。虽然她也知道，如果万金阁背后之人是梁芳，汪直未必愿意帮自己，但如今，她已经没有其他路可走，只能试一试。

其实面对汪直，苏歌是有些心虚的。之前汪直建议过她作宫里的生意，但她没有同意。这次她答应了朱掌柜此事，也没有和汪直商量，因为在她心里，虽然也和汪直认识了这么多年，却始终不愿跟他太过亲近，从内心而言，她有些怕汪直，怕那个见到了她生命中最绝望最狼狈一面的人。

虽然平时只是一个月才能见一次，但汪直给过她一个地址，那里有西厂的暗卫，如果苏歌有急事，可以通过暗卫联系他。苏歌这还是第一次到这，一家当铺。

苏歌将汪直给自己的一块玉麒麟给了店铺伙计，“这是我家祖传之物，我要活当，请你们家掌柜开个价。”

伙计看了一眼玉麒麟，让她等一下，然后去找掌柜。不一会儿，掌柜亲自迎出来，让她去内室详谈。

“我有急事，想见汪提督，烦请您帮我转达。”苏歌面上不显，语气中却还是带上了焦急。

“主子吩咐过，看到这个玉麒麟就马上去告知他。没想到这么多年，我才见到，姑娘倒是个性子稳的。”掌柜目光锐利，打量着苏歌。

“汪大人事务繁忙，小女平素不敢打扰。“苏歌不卑不亢的说。

掌柜的安排苏歌坐下，却让人守在了门外，不准苏歌离开。这才放心的拿着玉麒麟赶往宫里。

也是苏歌运气好，汪直正好无事，暗卫去了就见到了他，请安之后，将苏歌来求助之事告予汪直。

”三年了，她第一次主动求咱家，看来，这事不好办啊。“汪直说着，却露出笑容。

人，有求不可怕，就怕无求。有麻烦也不怕，要看愿意付出什么代价来解决。

汪直兴致勃勃的跟着暗卫来到当铺，路上之时，他就问了暗卫彩云阁最近有何事发生。西厂眼线无数，京内大小事情都逃不过他们。彩云阁又是汪直特意关照之处，其实暗卫早知道了彩云阁接了宫里的生意，并且告诉了汪直。当时汪直查了一下，发现主簿是梁芳之人，一时不清楚苏歌的打算，所以只是让暗卫继续盯住。彩云阁琉璃母被毁之事刚刚发生，西厂就已经探到，只是还未来得及告知汪直，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琉璃店，暗卫也不敢贸然来打扰汪直。

不过汪直看上去心情不错，暗卫悬着的心也就放下去。汪直还问了一下苏歌的表情，暗卫告诉他苏歌表面镇定，还是能看出来紧张。

汪直觉得这才是正常。毕竟交不上宫里的货，这罪可大可小，不然苏歌也不会三年了才主动找自己求救。

苏歌没想到，汪直居然来的这么快，心里居然有了一丝愧疚，觉得自己一直都在提防于他，但其实他从来没有伤害过自己。

汪直坐下，暗卫退了出去。汪直看向苏歌，等着她率先开口。

到了这个时候，苏歌自然不会矫情，向汪直见礼之后，就将这件事来龙去脉详细的告诉了汪直。并且也将自己的推断告诉了他。

”小女推断，这乔家如此行事，定是因为有梁芳在后支撑。如果大人帮我，稍有不慎，可能就会被梁芳诟病。“

”那你还来求我帮忙？“汪直不觉气笑。这丫头倒是什么都知道，但还是理直气壮的找自己帮忙，真以为自己稀罕她每年孝敬的那点银子。

”小女自是知道事情难办，所以才来找大人办。小女没有办法的事，大人自然有办法。“苏歌一副无赖之样，反而带出来些许可爱，不似平日那般一本正经的样子。

汪直突然站起，靠近苏歌，苏歌本能的向后一退。

“怎么，你怕我？还是厌恶于我？”汪直面色不虞，语气也变得冰冷起来，一瞬间西厂提督的狠厉之气迸发出来，从来没见过他这一面的苏歌这时真的害怕起来。

“小女没有。”苏歌说完，眼泪几乎要掉下来，“小女只是不习惯与人太过亲近。小女父母哥哥都不在了，又只是苟活的朝天女，这世上，还有小女这种更让人厌恶之人吗？”苏歌反应极快，这时只有服软，才能不激怒汪直。

其实她心中一直有隐隐的预感，汪直对自己的关注太多了。但她不敢说明，也不能拒绝，所以只能保持着距离，这也是她不愿意找汪直帮忙的原因。但现在彩云阁到了生死之时，就算再不愿，她也得出面。因为彩云阁不仅是自己一个人，还有朱掌柜，有安真，为了他们，自己必须挡在前面。

果然，看到苏歌惊慌的样子，汪直的表情变缓下来。

“办法我倒是有一个，不如这样，我寻个由头，把万金阁的人抓进西厂砍了，把他们那些琉璃什么的都抄了送给你如何？”

“啊，不可。”苏歌吓了一跳，让她用这种方式解决问题，她做不到。

“为何不可？难道你没听过西厂之名吗？罗-织罪名，滥杀无辜，在你心中，是不是也这么想？”

汪直今日阴晴不定，苏歌想了一下，还是直视汪直：“小女不愿以恶制恶。西厂之事，小女不知全貌，不敢妄言。小女只知汪大人是小女的救命恩人，却从未要求小女做过什么，所以，小女不惧大人。而且，小女也不想给大人造成麻烦。抓乔家事小，万一因此牵连大人，小女岂不是恩将仇报了。小女只想让大人去找主簿，让他延长些时日，小女自会找到办法。”

汪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：“苏歌，你可真是狡猾，给咱家扣上施恩不图报的帽子，是怕咱家现在要你报吗？”

“大人若是愿意帮小女，彩云阁的一切都可以给大人。”苏歌明知道汪直指的是什么，还是想装糊涂搪塞过去。

“苏歌，在这个世界上，不会有人一直无缘无故帮你。你那点银子，份量还不够。”汪直说完又看了一眼苏歌：”我不会勉强你，你想清楚了，再来找我。”

汪直说完，扬长而去，苏歌听着他的脚步走远，整个人瘫软下来，勉强站住。